当还在运营英文教育工作室的时候,我经常组织学生们夏令营,去体验最地道的英文文化。好多记忆不曾模糊,其中一个就是在华盛顿机场:一位士兵身着军装从到达口走出,他的妻子手捧一束鲜花,在人群中着急地垫脚眺望。没多久,他们就发现了彼此。她从人群中钻出,飞奔向前。我没办法听到他们的对话,只能看到他们紧紧拥抱,仿佛用尽了全力,肩膀轻轻地颤动,两人都泣不成声。他身上的军装被烫得笔直,她身上的裙子印着朵朵鲜花。我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泪,直到嘴角尝到了它的味道。
前段时间我收到一条来自许久未见的好友Jason的信息:“Chuck,你好吗?”记忆的闸门瞬间被冲开,往日的音容笑貌如果电影画面般投射出来,我甚至能想象,他在打字时脸上兴奋的表情。从客人变成好友,过去的每一次见面,我们总会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,然后兴高采烈的给彼此更新自己的近况。疫情刚开始,他不得不离开中国,从那时开始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。我迅速回复:“Jason,你好吗?你是不是回来了?”“我也希望自己回来了,但还没有。”他回复道,“不过我有一个朋友准备来广州,我把你的店推荐给他了。你明天会在店里吗?”这真是他过去常做的事情,他爱分享,爱介绍好朋友前来造访。
第二天上班时,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。“啊!不会吧!JASON!”我没忍住叫了出来,“你没告诉我是你要来啊!”“我当然不会提前告诉你啦。是不是很惊喜?”他的笑容和往常一样,灿烂得像春天的花,极具感染力。我放下手头的工作,跑过去,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。“三年了,没想到一晃就是三年。”我觉得我的声音都已经在颤抖,努力压抑着声音,不要影响到周围的客人。“是啊!我很想你。国门一开,我就马上回来了。”Jason的脸上被笑容点亮。“你一点都没变。”我盯着他说。“才不是,你看看我有多少白头发了?”他边脱下帽子边说。我俩都太兴奋,以至于没法中断话题。他说他计划在这边买房子和他女朋友一起生活,过去3年他们分居两地,只能在屏幕相见。“所以你要定居在这里了。太好了,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像以前那样经常见面啦?”我回应道。Jason还告诉我,过去的三年在夏威夷他几乎每天都去冲浪,闲暇时间总回忆在广州的生活。“你看,我终于回来啦!”Jason接着说计划在广州开一家工厂,扩大经营规模。我告诉他,我和他一样,都战胜了困难,疫情期间不仅没有倒下,生意还在不断发展。而且在不能出国的期间,我也学会了冲浪。Jason说:“太好了。像你说的,我们可以经常见面,说不定还能一起去冲浪。”
和Jason重逢没多久,紧跟着是阔别三年后,我和东京的再次相遇。“你可以帮我这个广告牌前拍张照吗?”我问一起出行的施小姐。她按动快门那一瞬间,我跳起来,像是赢得了一场硬战的冠军,身后的布景板写着“欢迎来东京”。
东京的第一站,是和我的发型师Keizo见面。“Chuck 桑,好久不见,你还好吗?”Keizo弯腰鞠躬,给我一个温暖的问候。再次见到他,我兴奋地炫耀自学了3年仍然蹩脚的日语。“不敢相信,上次在这里剪头发已经是三年前。”我说。过去的3年,我常常祈祷,东京那些像Keizo这样我热爱的小店,千万要支撑下去。运营一家小店的我,深深知道,面对着极大的不确定性,逆水行舟,是多么困难。“我打电话预约的时候,你的同事竟然认出我的声音。他说你经常在店里提起我!”我激动地说,被记住总是最感动的事。“而且我看到你在银座开了一家分店对吗?”“是的。”Keizo腼腆地笑着说,“上个月刚开的。不过是一家很小很小的店。你知道银座真的很贵。”“你真的太棒了。我超级为你感到骄傲和开心。”我的音调不由自主地提升起来。Keizo是我见过最谦逊和最有才华的发型师,他的坚持和专注总让我备受鼓舞。“你的故事一直在激励我。希望有一天,LOCK CHUCK COFFEE也能开到东京。”我说。我还告诉Keizo,在疫情期间,我们也多开了一个小店,就在原来店铺的对面,我们的店铺还成功扩张,原来的空间对面,变成我们的Annex别馆。“真不错。你和我都在尽力做到最好。”Keizo说。
施小姐并非第一次到访东京。但她说通过我的眼睛,看到了不一样的东京。我带着她逛遍我喜爱的地方,还一起探索许多未知的惊喜。“东京永远不会老。不管来过东京多少次,我都极度期待下一次的东京之旅。因为我深深知道,这里总有新的惊喜和灵感。我从中学到了很多很多。”走在目黑川,我指着潺潺溪水两边的树木,说:“下个月的这个时候,这里将会被怒放的樱花淹没。你永远不能从照片中感受到它到底有多震撼。你一定要用眼睛去看,去感受。疫情之前,我从来不让自己缺失哪怕只是一个东京的樱花季。每一年我都会把应季的樱花花粉带回广州,制作成樱花拿铁。今年,我们的客人终于可以再次在店里品尝到东京春天的味道。”
当我写着这封推送的时候,一缕温和的阳光透过窗倾泻下来,门口的旗帜轻轻地随风飘扬,时隔三年使用东京的樱花制作的樱花拿铁重返菜单。大家都说春天是重逢和制造新的动人回忆的最好季节。而我对此,深信不疑。